编辑: 大为书画网
作者: 何华
曾经,南洋书家多学何绍基,藏家爱收任伯年。“何体”在南洋走红不知是必然还是偶然,反正潘受、董桥都受何绍基的影响。但任伯年在星洲流行,应该与徐悲鸿的大力推介有关。徐悲鸿在南洋期间得到黄曼士的很多帮助,两人结下深厚友情,黄曼士收藏有不少任伯年的画作,部分送给了徐悲鸿,徐悲鸿后来还写了《任伯年评传》。黄曼士之后,新加坡收藏任伯年最丰的就是“胡椒大王”陈之初,数量高达100幅以上,遗憾的是,后来大多飘零散去。
去年11月新加坡亚洲文明博物馆举办陈之初(香雪庄)捐赠作品展,也就展出了8幅任伯年作品,不过皆是精品,其中包括四巨幅八仙(每幅两仙)。实际上,他的后代捐给亚洲文明博物馆的任伯年作品大概也就这些,博物馆再也拿不出更多的任伯年了。
我读王家诚著的《吴昌硕传》,得知任吴两人交情深厚。任比吴大四岁,但比吴早走31年,所以给人的印象,两人似乎不同代。任伯年属于晚清画家,吴昌硕1927去世,得年83,归为近现代画家。类似王国维与鲁迅在时代上的分隔,实际上王也只比鲁迅大4岁。
早期任伯年的作品,受到民间艺术很大的影响,卖画为生当然要考虑市场需求,故他多作市井题材,采用浓烈的色彩及撞粉、撞水技巧,总之雅俗共赏。后期则不同了,关于任伯年晚年画风的转变,通常的说法就是他看过八大山人的画册后心有所悟,开始追求凝练疏简的效果,他自言:“作画如颐,差足当一‘写’字。”而他也确实在跟吴昌硕研究书法,寻求画法的突破,给画作注入更多的写意、书卷气和凝重的金石味。
近日翻阅新加坡书画家许梦丰先生的《梦轩笔荟》,颇受益。书中收录不少他的艺术笔记,三言两语点评书画和人物,抒发己见,不落俗套。对任伯年晚年改路,许先生另有一说:“其实,任画从工入写、由繁入简是一种必然走势。伯年中年以后画名大炽,求画者接踵,不得不以简代繁,然造型精准、神完气足;晚期溺于阿芙蓉,身心俱差,布局落墨,或有草率颓唐暮气,然行笔不失飞动爽利,复笔、碎笔亦多,依然自家本色。必欲以此时期任画与八大挂钩,我不敢苟同。”这段分析倒是很有道理。任伯年有烟癖,晚年常收了别人的润金,躺在榻上腾云驾雾,一拖再拖,登门讨画的事时有发生。有一次,好友杨伯润、戴用柏路过任府,看不过去,强行从烟榻上拉起任颐,一个为他铺纸,一个为他研墨,任伯年很快画成,交与门外的追画人。
任伯年的人物画,向来受人推举。他的观察力非比寻常,自幼得其父严格训练。父亲外出时,叫任伯年把来访的客人画下,不问姓名,父返家,见画即知来客是谁。任颐曾为好友吴昌硕画像,其中一幅《酸寒尉像》,吴昌硕皂靴纱袍,外罩短褂,拱着双手,一幅小心谨慎、寒酸局促之态,惟妙惟肖。他著名的人物画《三友图》(见附图),描绘他本人和曾风沂、朱锦堂三人抱膝笼袖围坐一起的情景。在中国传统肖像画的基础上,任伯年借鉴了西方的技法,使得人物表情更加逼真自然。他也擅画仙佛,《钟进士斩狐图》抓得人物刹那神态,真乃不朽杰作。
任伯年《三友图》
晚清画家,我尤喜任颐和虚谷,许梦丰一语中的:“虚谷画如郊、岛之诗,孤瘦寒峭;任颐画如东坡诗,无施不可。”任颐画笔确实无所不能,面面俱到,是个全才。
齐白石有晚年,黄宾虹有晚年,张大千也有。任伯年56岁谢世,严格说他的晚年还不够“晚”,若他能再活二三十载,相信会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衰年变法。他的晚年虽受八大影响,但未成压倒性力量,谈不上脱胎换骨,他“依然自家本色”。
来源: 中国书画报